田蚕:指植桑养蚕等事务,泛指农桑。
对于第四种指责的解释:佛教修行的途径有很多,出家仅仅是其中一种。如果心中有忠孝之念,能以仁爱施惠为立身之本,就像须达和流水两位长者那样,是不必剃掉须发出家为僧的;哪能把所有的田地都用来建造佛塔,让所有的百姓都做僧尼呢?都是由于执政者不能合理地节制佛事,才出现大量不守法纪的寺庙,妨碍百姓的农事生产,没有生计来源的僧尼空享国家的赋税,这并非佛教的原意。或者也可以这样说:信佛求道是为自身打算;节省费用是为国家打算。为自身打算和为国家打算,二者不能两全。这就像是忠臣献身君主而不能奉养双亲,孝子安定家庭而忽略了为国家尽义务,各有不同的行为准则。儒家当中有不肯屈身侍奉王侯,以高尚标准行事的人,隐士当中有辞让王爵相位隐居山林的;哪能再计算他们的赋税徭役,并认定他们是逃避徭役的罪人呢?如果能够将百姓全部感化,使他们信奉佛教,皈依空门,去往极乐之地、禳佉之国,那就会有自然生长的稻米,用不完的宝藏,哪还用追求种田养蚕的利益呢?
释五曰:形体虽死,精神犹存。人生在世,望于后身似不相属;及其殁后,则与前身似犹老少朝夕耳。世有魂神,示现梦想,或降童妾,或感妻孥,求索饮食,征须福佑,亦为不少矣。今人贫贱疾苦,莫不怨尤前世不修功业;以此而论,安可不为之作地乎?夫有子孙,自是天地间一苍生耳,何预身事?而乃爱护,遗其基址,况于己之神爽,顿欲弃之哉?凡夫蒙蔽,不见未来,故言彼生与今非一体耳;若有天眼,鉴其念念随灭,生生不断,岂可不怖畏邪?又君子处世,贵能克己复礼,济时益物。治家者欲一家之庆,治国者欲一国之良,仆妾臣民,与身竟何亲也,而为勤苦修德乎?亦是尧、舜、周、孔虚失愉乐耳。一人修道,济度几许苍生?免脱几身罪累?幸熟思之!汝曹若观俗计,树立门户,不弃妻子,未能出家;但当兼修戒行,留心诵读,以为来世津梁。人生难得,无虚过也。
殁(mò):死,去世。
福佑:赐福保佑。
基址:建筑物的地基、基础,比喻事业的根基、根本。
神爽:指神魂、心神。
怖畏:恐惧。《敦煌变文集·维摩诘经讲经文》:“若称无我,恐众生生怖心。”
克己复礼:约束自我,使言行合乎先王之礼。见《论语·颜渊》。
津梁:桥梁。
对第五种指责的解释:人的形体虽然死去,精神依然存在。人活在这个世界上,遥想自己的后身,似乎是毫不相干的事;等到死后,才发现后身与前身之间的关系,就像老人与小孩、早晨与晚上一般关系密切。世上有些死者的灵魂,会在活人梦中出现,有的托梦给仆童、小妾,有的托梦给妻子、儿女,向他们讨求饮食,验证后身需要前世的福佑,这种事也是不少的。现在的人因为生活贫贱痛苦,没有不怨恨前世没有修好功德的;从这一点来说,生前怎么能不为来世的灵魂开辟一片安乐之地呢?至于人有子孙,也只不过是天地间一个普通人而已,跟我自身有什么相干?尚且对其尽心加以爱护,将家业留给他们,何况对于自己的灵魂,怎能舍弃不顾呢?凡夫俗子愚昧无知,无法预见来世,所以就说来生和今生不是一体;若是有能够洞察天机的慧眼,看到心念随生随灭,生生死死轮回不断,难道不会感到畏惧害怕?再说君子活在这个世界上,最重要的是要约束自我,使自己的言行合乎礼制,能够济世救人,对社会有用。治理家庭的人希望这个家庭幸福美满,治理国家的人希望这个国家兴旺富强,其实仆人、婢妾、臣子、百姓,和自身又有什么相干,却要使我为他们辛苦操劳?这也是尧、舜、周公、孔子之道,为了别人而空使自己失去欢乐罢了。一个人修身求道,能够超度多少世人?使多少人免脱罪恶负累?一定要好好思考这个问题!你们要是关心世俗生计,安家立业,不舍弃妻子儿女,不能出家修道;但是要兼顾修行持戒,留心于诵读佛经,以此为超度来世的桥梁。人生再世很难再得,不要白白度过。
儒家君子,尚离庖厨,见其生不忍其死,闻其声不食其肉。高柴、折像,未知内教,皆能不杀,此乃仁者自然用心。含生之徒,莫不爱命;去杀之事,必勉行之。好杀之人,临死报验,子孙殃祸,其数甚多,不能悉录耳,且示数条于末。
庖厨:厨房。
高柴:春秋时人,孔子弟子。以尊老孝亲著称。折像:字伯式,东汉人。幼有仁心,不杀昆虫,不折萌芽。事见《后汉书·方术列传》。